緣分

人與人間的緣分很奇妙

那應該始於去年夏天吧
晚上 回家時 前面一個很小的弟弟奮力地騎著腳踏車上著斜坡

媽媽在後面蹣跚地走著

我 當然超過媽媽夾在中間 孩子不知講了一聲甚麼

前面的外國夫妻回頭 老外笑著對我說聲"Hello"
我 也對他笑著說聲"Hi"

我心中猜想 他該不會以為我是小朋友的媽媽 才跟我打招呼

我常看到他們倆夫妻

但因為不認識 我從沒主動打過招呼
他總帶著一頂牛仔帽 我都猜想會不會是德州人 哈 也僅止於 我的猜測

那天他們帶著孩子要回家 過馬路時 他也用英文講解著看紅綠燈
我想 他或許不會說中文 因為他跟老婆也都用英文交談 老婆是台灣人

那天後 雖不是天天遇到 但偶爾遇到 我們就開始打招呼
距離太遠就揮揮手 我雖然視力不太好 但 他太好認了 白白的頭髮 和那一頂牛仔帽

後來 發現他會說中文耶 才知道他在教小朋友英文 是 美語老師
發現夫妻倆都很好相處 很親切 碰到總會聊一下

他們可能覺得我是小朋友 但我總沒說 其實我年紀很大了

因為他們超熱情 所以 我有次遠遠看到 就兩隻手用力的一直揮 他們也會回報我熱情

我 喜歡這種感覺 但 其實 跟我真實個性不太像
我是個害羞很靜也很低調的

這種感覺 卻是早年在鄉下才會有的
跟著阿公出門 見到人 互相招呼的方式就是一句"賈霸委"

我一直都很懷念 那是一句口頭禪 不是真的在關心吃飯了嗎

失去阿嬤後 阿公跟我們住時 沒有任何鄰居 沒有任何可以問候關心的人
媽媽雖然忙 但 總會帶著阿公去公園散步 坐在椅子上

買菜時媽媽會對阿公說"爸 您先在這邊 我買好菜再來帶您一起回家…"

可能因為這樣 阿公獨自一人在舅舅家想走路回我們家走丟被警察看到帶回警局時
阿公只想到了公園 好不容易想起電話 

警察一打來就跟媽媽說 " 問了兩個小時才問出來 你們怎會讓他一個人走這麼遠…"
媽媽說 " 我爸現住我哥哥那邊…"

那天 我們就應該要想到 但…

就這樣 你從沒說過發生了甚麼 沒說過在那個家的遭遇
就這樣 在醫院躺了三天後離開

我們才知道發生了甚麼 一切都太晚了 你們彌補不了我的傷痛 我的怨

二十多年後 要求見面 我也鼓勵媽媽見上這麼一面
畢竟您們是很親 是兄妹 這輩子或許 就 只能見這麼一次

儘管 我心中有恨 這麼多年來 一直不告訴我們阿公阿嬤遷到那了
我們連上炷香的機會都沒有 

而你 只為了完成心願與兄弟姊妹見上一面

唉 這該怎麼說 您們有最親最濃的血緣 但 卻有著最薄情最殘忍的緣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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